【张莫】相濡以默
这篇文是收录在晴儿主催的《我新匪石》中的一篇，CP依旧猎奇，纯属安利作【←你哪篇不是安利作】，如果有喜欢的希望支持一下本子www本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新杰的比我这篇有爱得多得多的作品，毕竟这是个私以外全员皆巨的合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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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默
张新杰×莫凡
附近【毁人不倦：我有招惹到你们么？】
附近【望山云雾：没有。】
附近【毁人不倦：那为什么一直杀我？！】
附近【望山云雾：拾荒。】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莫凡鲜少地流露出恼恨的表情。面前叫做望山云雾的人似乎有着和自己一样惜字如金的性格，却如此的顽固。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只知道最近自己过得一直都很不顺。因为那个叫做君莫笑的家伙的缘故，先前一向都平静的拾荒生活被彻彻底底地打乱，现在自己好不容易和他打上了时间差，此刻不知为何霸气雄图的人又开始找上他的麻烦。
莫凡看着再一次倒在地上的毁人不倦，和毁人不倦周围渐渐散开的人群，鼠标移到系统自动发出的“是否要回城”的提示，轻轻点了一下那个叉。
对方说得倒也没错，拾荒者的确是不是什么受人待见的行业，见到了便杀之而后快确实也没什么不妥。但在这抢BOSS的紧急关头，真没见过什么人这时候还会这么在意别人拾荒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大公会大团的指挥，竟然直接就指挥着自己团里的人过来围剿他。
如果要说这指挥是个不冷静见不得别人捡小便宜的人也就罢了，可从刚刚的对话看来，对方分明是个严谨认真的人。莫凡不解。
就在这不解的当头，莫凡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毁人不倦，你技术不错，何必拘泥于拾荒，浪费了自己的潜能。”
那声音清冷而兢严，却又能听出一丝丝灼热的躁动，像沙漠深处那一汪绿洲旁静静生长着的生石花，兼具无可磨灭的强韧和予人澄净的清和。
莫凡微微一怔。
他莫名地从这声音里找到了些许的归属感，和一丁点无中生有的勇气。但随后他便觉得有一瞬间认为对方和自己有些相像的自己真是蠢毙了，自己的沉默只是因为不愿甚至不敢与人交流，而对方的寡言却只是因为那一股兵临城下仍然临危不惧的气魄，让他不需要多话。
莫凡没发现自己至少有那么一瞬间被打动了，因为他向来罕言寡语的唇舌间竟蓦然滑出一个字：“好。”
莫凡没注意到自己的话筒是关着的，对方并没有听见他的回应。
想来这样的话最近还有其他人和他说过，是那个叫做君莫笑的。莫凡想起君莫笑一直以来想方设法地对他设下的那铺天盖地的网罗都是为了什么。
职业联赛？突然觉得试试也未尝不可。毕竟不论白日黑夜都有人在妨碍他的拾荒工作，还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莫凡拒绝承认自己受到了些许望山云雾的话的影响。
于是当夜，莫凡打着哈欠愤恨地迎接了君莫笑的到来。在对方再一次问及他要不要来参加他们的战队时，莫凡再一次说出了那个字。
“好。”
莫凡当晚便坐上了从K市飞往H市的飞机，至此，兴欣战队挑战赛的成员终于全部凑齐。
莫凡是个内敛的人。其实内敛只是个好听点的说法，说白了就是根本不会与人交流。所以他来到兴欣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属于被放空的状态，除了苏沐橙偶尔的微笑外，没有人会去理会他。君莫笑的操控者叶修自他来到兴欣便再没了当初网游里对他的热络，实行了放任自流的政策。莫凡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内心里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挨到了挑战赛。兴欣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地拿到了线下挑战赛的入场券。
莫凡渐渐地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兴欣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开始关注起挑战赛其他战队的打法，并且有了想要上场的意识。
于是在对玄奇战队的生死决战上，莫凡个人赛第二个出场，忍者毁人不倦战胜元素法师罗天，用时8分12秒。
当晚，莫凡操控着毁人不倦准时地在10点30分上线。在看到好友栏有一个叫做静言思的小号名字亮着时，莫凡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嘴角轻微的抽搐，甚至就连莫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微笑。
【静言思】对你说【打得不错。但未免太谨慎了些，如果在团队赛中这样的做法又是只会给队伍带来负面影响。】
【毁人不倦】说【……嗯。】
【静言思】对你说【而且这样的谨慎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并不一定有用。但这是你的风格，如果贯彻到底说不定也会有意外收获，前提是用对方法。多问问叶秋吧，他会是个好老师。还有30秒10点35，我先下了。】
【毁人不倦】说【等等！】
【静言思】对你说【嗯？还有什么事？】
【毁人不倦】说【……谢谢。】
【静言思】对你说【嗯。】
意料之中的答复，莫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看到对方的头像灰暗下去后，自己也按下了退出键。
莫凡想起他来到兴欣之后的第二天，在网游中再次偶遇到牧师望山云雾的场景。
他告诉望山云雾自己已经去了兴欣，他没必要再继续追杀他了之后，望山云雾只淡淡地回了个“嗯”。莫凡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类似忿忿的感情产生，想要回答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出口却成了“加个好友”。
莫凡生平第一次主动要求加别人好友，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却是在这么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反悔也没有任何办法，莫凡只能呆呆地等着对方的回应。其实心里面或许有一丝期待吧，接着却看到写着望山云雾的头像灰暗下去。
莫凡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自己只是想和对方加个好友而已他不至于就下线跑了吧，心里面有点惊讶和懊恼，和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失望。
莫凡没有走动，还在遇到望山云雾的地方愣愣地站着，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开启了的好友开关突然闪闪发亮。
【系统消息】静言思申请成为您的好友。备注：我是望山云雾。
莫凡蓦地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鼠标滑下去点下了同意键。刚加上了对方好友，就看到那名字黯淡下去。
莫凡关掉了自己的好友开关，还在想着这件事，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之后的每天，这个叫做静言思的人都会在10点30分准时地上线，在10点35分不差一秒地离开。他确实是望山云雾，说话的口气和方式都一模一样。据他所说换号是因为望山云雾是工会的号，不好加别人好友。可莫凡一直不能理解对方每天都上线五分钟是要干嘛，不打怪升级也不和人说话，只是上线而已。
莫凡起初在兴欣呆得并不愉快，也没有人能由他去吐露，慢慢地他想起来静言思。反正只是网络上的人，说一说又何妨呢。莫凡心想，于是把很多心事都笨拙地告诉了对方。
对方很耐心，虽然每天只有五分钟，却给了莫凡不少有用的建议。一天一天五分钟的堆叠下，莫凡渐渐地开始学会注意着身边的事，尤其是兴欣的事。他的团队意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行，却总比先前强了不少。
莫凡心里升起了些许想要了解静言思的欲望，他甚至想要见见他。可这种想法仅仅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莫凡丢弃在自己脑海的宇宙深处。
莫凡的毁人不倦就这么和静言思每日五分钟地相处着，两人都不多话，却似乎有种天然的默契。即使是对战嘉世的前夜，莫凡依然在10点30分准时地上线。不出所料地，静言思在线。
【静言思】对你说【今晚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会是一场苦战。对战嘉世，一味的逃跑是不会有用的，要学会主动攻击，合理地运用好技能，还有，多多观察别人的比赛。】
莫凡心想这人明明是个牧师来着，主动攻击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莫凡还是回了个“好”。
【毁人不倦】说【那我下了。】
【静言思】对你说【晚安，加油。】
毁人不倦飞快地下线。莫凡突然觉得有点紧张起来。
第二天，挑战赛决赛。个人赛第二场，莫凡在唐柔已被打败的局面下输给肖时钦，两个人只带走了肖时钦三分之一的血。
莫凡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神智里还没从刚才的比赛中回复过来。恍惚中他听到耳边有人说：“有些时候，技能留着比用出去要好。”
莫凡忽地想起来静言思昨晚对他说的“要合理地运用好技能”，心头骤然一紧。半晌后，莫凡突然“嗯”了一声。
这是莫凡第一次输掉正式比赛，虽然他总共也只打过两场而已。莫凡从来没想过在正式比赛中输掉竟然会是这样不舒服的滋味，比拾荒失败被人抓住痛扁一顿后掉级还要令人难受。
莫凡不会说话。他的心事永远都是憋在心里消化给自己一个人，在旁的人看来，他似乎是没有感情的。然而此时此刻，莫凡迫切地想要和什么人说些什么，让自己躁动的小宇宙稳息下来。
可是没有人。大家都在热切地关注着下一场比赛的战况，没有人会停下来等待他跟上脚步，他们还要追赶未来。莫凡猛地想到静言思说的让他多多观察别人的比赛，突然就踏下心来。
他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不论结局如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看着他的队友，给他们或许连一丁点都没有的支撑。
等等……队友？
莫凡被从自己心里浮现出来的陌生字眼吓了一跳，随后却默认了。
队友。
“兴欣赢了！兴欣战胜了嘉世！”
一时之间会场中只能听得类似这样的惊呼。兴奋的罗辑转过头想与人分享他的快乐，却发现身边坐着的是莫凡，还是一如既往冷峻的模样，似乎胜负与他无关。
“赢了啊！”罗辑朝他喊了一声，莫凡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罗辑自觉没趣，尴尬地走开了。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此刻似乎是与世间隔绝孤立着的莫凡，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
莫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高兴，但他知道在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中，除了小学时当选学习委员的那一次，再也没有哪次自己有这么高兴过了。他高兴得，简直想要笑出来。
但他依然只是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与此同时，Q市。
时值晚春，然而Q市的春意似乎还未来得及离去，望不尽的千顷春色，万斛春光，依然流淌在那树叶白帆中间，飘扬在翩跹的浪花之上。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不喜爱和享受的时节，而坐落于Q市的霸图战队一众更是如此。他们此时已经提前一轮确定拿下了常规赛第一晋级，虽然训练并没有一刻的放松，但至少心里上的压力已然减轻了不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少洋溢出对于这次夺冠的信心。
除了两个人，一如既往谨肃而慎重的两个人。
“兴欣赢了。”霸图战队的副队长张新杰用右手轻轻地扶了一下眼镜。
“我知道。”一脸严肃的韩文清一如既往地微蹩着眉。
“个人赛暂且不提，他们这一次的团队赛打法很值得研究。既然兴欣回来了，他们必会在下一赛季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阻挠。毕竟那是有叶秋在的队伍。”张新杰鲜少地在自己的话语中稍稍夹杂了些许的个人看法。
“嗯。而且苏沐橙也加入了兴欣。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准备季后赛。”韩文清道，表情淡漠。
“我理解。最近队员们也稍微有些散漫，有必要警醒他们一下。”张新杰的表情似是有些担忧。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韩文清严厉的声音突然柔和了三十分之一个层次，他继续道，同时伸出他那双与他八尺男儿的身份略显不符的细长的手拍了拍张新杰的肩膀，“新杰，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新杰愣了半秒，想起了自己已经坚持了快一年的某个小习惯。
“没什么不同。”最终他只是低垂了一下眼角，然后重新恢复到以往的严谨模样。
张新杰回房做有氧操的时候，抽出半秒的时间瞥了一眼自己的写字桌。
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盒账号卡，放在电脑边最容易碰到的位置。账号卡的主人明显是个细心严谨的人，在每张账号卡上都贴上了标签。
被放在盒子距离电脑最近的位置的那一格里的，是一张牧师号。
名为静言思。
那天晚上毁人不倦并没有上线，张新杰想他大概是被带着去庆功了吧，也就在10点35分的时候准时下了。
而第二天傍晚张新杰操控着静言思上线的时候，分针刚好指到VI。唯一的那个好友的灯没有亮着，但对方不是他，晚个一两分钟上线也是可能的。张新杰这么想着的时候，看到消息那里闪烁着的绿光。
【毁人不倦】对你说【他们说这个号以后就不能随便用来登陆网游了，我不会再申请小号，就此别过吧，再见。】
大概是台灯的角度问题吧，张新杰的眼镜角处有光闪了一闪。
有一个很少会在张新杰脸上出现的表情悄悄地出现了半秒。
那是嘴角弯起的一个弧度。
他是怕了吗，还是发现了什么？张新杰脑海里有几条细绳在紧绷缠绕。
然而有不变的一个想法跃然心间：期待和你的再见。
最初张新杰只是想见识下让叶秋这么紧追不舍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大概同时也是好奇心作崇吧，毕竟毁人不倦不像是个会主动加别人好友的人，他便有些想知道这一次的破例究竟是因为什么。这件事和张新杰没有任何关系，按道理以张新杰的性格并不会过问什么，可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很少很少的，他也会有些明明与自己无关却想要去探究的事情。
毁人不倦大概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例。
张新杰的静言思从那以后就每晚都会上线五分钟，时间是从他洗澡的时间中抽出来的。张新杰一开始也对自己的做法很不解，实际上，这种不解到现在也没有消除。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头脑发热的事情。然而一种做法一旦成为了习惯，就很难再改掉了。对于张新杰来说，作息习惯这样东西，就和毒瘾差不多，是戒不掉的。
耍着花样探听对手的情报是张新杰所不齿的，他却在毁人不倦主动向他透露自己的疑惑寻求帮助的时候没有离开，而是给出了诚恳的建议。
他渐渐地在毁人不倦的诉说中看到了对方的改变，偶尔的，张新杰会为了这改变中有着自己的一丁点影响而感到些许的欣慰。
这和自己教导自己的队员不同。然而究竟是怎样的不同，即使是联盟四大战术大师之一的张新杰也说不上来。
总而言之，张新杰想，毁人不倦大概是自己至今为止的生命中，除了放弃学业来职业联赛打游戏外，最大的一个意外吧。
后来，在第九赛季的冠军争夺战上，霸图战队不敌轮回，遗憾收场。
记者发布会上，韩文清依旧是吐露出极尽简略的那四个字：“一如既往。”
当晚，张新杰订下了飞往H市的机票。
这一天，莫凡提早出门准备回到上林苑，却在刚出门不久后被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叫住了。
“毁人不倦。”男人开口便准确地叫出他的角色名。
莫凡莫名地一颤。这是一个能让人找到归属感的声音，清冷而温和。莫凡听着这个声音，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让他这辈子第一次主动示好，又第一次对他说了再见的人。
“我是静言思。”男人摘下墨镜，直直地看着莫凡。
静言思……这个名字极尽熟悉，却也有不少时日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但莫凡常常会想起他，想起那个每天准时上线五分钟的人。
这个人现在正出现在自己眼前吗？
莫凡愣愣地抬头看向对方，而后面上鲜少地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莫凡在加入兴欣后没少被普及联盟的职业选手知识，对于很多大神的面容和名字也终于渐渐地能对上了号，并且有所了解。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张……？”莫凡犹豫着没有说出全名。
“张新杰。”对方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缓缓道。
莫凡还没有从静言思竟然是霸图战队的核心牧师张新杰这件事上缓过神来。其实仔细想想早就能发现端倪，和叶修认识的人，能指挥整个霸气雄图的人，很厉害的人。这就几乎已经锁定了是霸图战队的一员。而每日准时在某一时间上线下线，这样的分毫不差，这样的严谨，再加上是个牧师，非张新杰莫属。
然而换了其他的职业选手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轻易猜出对方的身份，莫凡却不同。涉世未深的他从来没有去进行过什么推断，即使偶尔好奇想一想，也丝毫没有头绪。
张新杰走在莫凡身边，从对方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从见到他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惊讶，觉得有些好笑。对方的单纯甚至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俩人走了一路，也沉默了一路。
这对于其他任何两个人都会是一件不舒服的事，若是黄少天在场的话，一定会濒临崩溃然后不顾一切地开始他独有的喧闹吧。然而张新杰和莫凡都似乎很满意现下的状况，始终相顾无言，也没人打算说话的样子，彼此间的气氛却舒适且安逸。
莫凡突然发现他根本走偏了去上林苑路线，对方也没说过自己想要去哪里，就这么胡乱地在H市的街头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突然，张新杰停下了脚步，拍了一下莫凡的肩膀：“那边有个网吧，要不要去坐坐。”
莫凡没有指出张新杰这种做法就宛如把自己带入火坑中，毕竟如果在网吧中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的话，会引起怎样的混乱可想而知。如果是联盟任何别的选手或许都还好些，但别忘了，张新杰可是霸图的人。
但张新杰会这样做自有他的考量，莫凡想起自己曾被科普过的对方联盟四大战术大师之一的称号，也就乖乖地点了点头，内心里有一些忐忑，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睢睢期待。
莫凡在跟随张新杰从一个黑暗的小口出来，见到了空无一人的包间后，觉得这联盟战术大师的称号真的不是胡扯。虽然莫凡从K市来到H市的时间也还不太久，而且来了之后几乎就是兴欣网吧和上林苑两点一线地跑，但对于他竟然还没有张新杰这个一年也来不了多少次H市的人对这里的了解多这一点，还是从心里小小地感到了一点郁闷。
“不用惊讶，这个地方我之前来过一次，所以才知道。”张新杰明明没有转头，却像是有超能力一样得知了莫凡的疑惑。
莫凡更加惊讶于张新杰是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这件事，嘴里呐呐地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如既往地没能说出口。
他想起在对方还是静言思的时候，多少次他还没能表达完整自己的意思，就已经被对方简单干练的语言所点醒。
莫凡想起过去接近一年的时间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的种种扶持和包容，以及他们之间那一点莫名其妙的默契，脑子突然不转了。
“超能力？”傻傻的声音。
“噗。”有人笑意已然半露，又及时地收住。
这是张新杰在笑。
联盟四大战术大师之一的张新杰，霸图战队核心的张新杰，以严谨峻肃而著称的张新杰，在笑。
但凡稍微了解张新杰一点的人，都会对这一幕感到惊奇并为莫凡没有拍下它来而后悔吧。
然而回过神来的莫凡在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以后只顾得慌乱地低下头，没能看到张新杰眼角还未完全收住的些微笑意。
两人在电脑前落座，在张新杰的建议下，莫凡操控着莫白上线，而张新杰则是用着一个莫凡从未见过的牧师号，名字只有一个字——默。
“跟着我就好。”张新杰在莫凡不解的眼神下淡淡道。
莫凡也是习惯了被别人指挥的人，没有追问什么，怀抱着满腔的疑问跟上了张新杰的默。
永生之泉，70级百人副本。莫凡从来也没有试图去插手的东西，就这么被张新杰活生生地摆到他的眼前。莫凡很想抗拒，说自己根本打不来这个，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然而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又一次发话了:“我知道你抗拒，但如果不练习，你的团队赛永远都无法跟上节奏。你将永远被团队赛抛弃。”
这句话说得丝毫没有保留情面，如果是以往的莫凡大概会想“不上就不上”一类的话吧，然而现在的他却因为张新杰的这句话感到心里微微地一痛。莫凡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他想，现在他能做的大概只有跟着张新杰而已。
“这些人全部是零散的玩家，和你我都从未有过交集，我要你做的不是输出第一，而是成为这支队伍的核心。”
“……”莫凡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做不到。
张新杰没有多言，只道：“以你的能力，做得到的。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职业选手了。”看到莫凡还是那副惶惶不安的样子，他稍稍柔和下语气：“我会帮你。”
整整一个下午，张新杰和莫凡都泡在了永生之泉。莫凡从最初的甚至无法跟上大部队的步调，到第五次的时候终于能够不再犹豫十分钟后才出手。
“虽然还远远不到我的要求，但你的进步很明显。”张新杰退出账号，抬头看他。
莫凡突然觉得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抬起手轻轻地抓了抓头发，耳根似乎有些红了。
张新杰看到这一幕，右手食指猛地戳在了拇指尖。
“为什么不告而别？”声音里透着一丝清凉。
这是莫凡很喜欢的声音，从第一次听到起，就一直对它充满好感。那不知从何而起的归属感始终充斥在他的心间，大概因为如此吧，才主动加了好友，度过之后的一年。
他却在自己被肖时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一天发现，自己好像太过依赖他了。而在这依赖中，好象还有着自己所说不上来的什么别的。莫凡无法找人去商量，只好自己一个人狠命地钻牛角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应该远离他。于是便趁着叶修对他提出的“不再随意使用毁人不倦上网游”这个要求，决绝地打算就这么断了联系。
张新杰看到对方一脸的迷茫，觉得以自己对对方的了解，自己之前的猜测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而张新杰也在这一刻，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最开始单纯的好奇心，不知在哪一刻已经彻底地变质。莫凡大概是酒精吧，易挥发，无色透明，却散发出特殊的，略带刺激性的，令人愉快的味道。而自己或许在变质的那一刻从高腐蚀性的氢氧化钠被电解成了质地柔软的钠，静静地和酒精反应着，不那么剧烈，却在最后一刻发现战况的惨烈。
张新杰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类似叶修的嘲讽的笑。
张新杰的严谨让他不会在百分百的确定下说出任何关于自己想要改变两人关系的话。但若他真的确定了，他也一定不会缺少韩文清的一往无前。
在莫凡还纠结于要如何向张新杰说明自己辞别的原因和想要笨拙地亲口表达自己对他的感谢时，听到对方叫了他的名字。
“莫凡。”
“……？”
“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张新杰即使在这个时候，也维持着自己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然而细心者或许能听出那声音中及其罕见的一丝不确定。
“我是牧师，还可以再打很久，和你一起在这个联盟里。”
“你团队赛方面还有很多的不足，我是最好的老师。”
“……”
莫凡始终没有答话。不知他是被张新杰突如其来的表达吓到了，还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张新杰默默地等待。他是最不缺少耐心的人了，只是骨子里流着霸图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会放弃的血。
莫凡突然张口：“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嗯？”这回换张新杰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莫凡嘴里听到古诗，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
“真的不会转么？”莫凡呐呐道。
张新杰心道自己上学时就数语文学得不是太好，这么多年更是完全忘光了，此时根本不知道莫凡在说些什么，只好勉强地回答：“嗯。”
莫凡只是突然想到自己某天突然在网上看到的这句话，想来或许是石不转的出处吧。因为是熟悉的名字，便默默记了，此刻却突然觉得适合。
莫凡最终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然而从那天起，莫白开始恢复了当初毁人不倦的上线时间。依然是每天五分钟，角色换成了莫白和默，角色背后的操作者却始终没有变过。
一年后，兴欣战队夺得第十赛季总冠军。然而在决赛中，莫凡的发挥并不尽人意。
当晚，莫凡和张新杰都没有上线。
两周后莫凡再次顶着莫白的名字悄然上线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默的一封私信。
【默】对你说【荣耀世界邀请赛。等我回来，我要你的答复。】
张新杰很少对人强硬，所以这封私信看到莫凡眼里总觉得隐隐的违和。然而他又突然地释然了，自己在对方面前，不也一直很奇怪么。
莫凡依然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可他知道等到外面已经挂满了大幅海报的那个世界比赛结束后，他会终于能鼓起勇气说出怎样的话。
“好。”
洋葱、萝卜和番茄不相信世界上有南瓜这种东西，它们认为那只是空想。南瓜默默不说话，他只是继续成长。而在南瓜的身旁，有细石成堆，终年不转。
情深不及久伴，且得言浅交深，相濡以默。
再再后来，当他们都已退役，莫凡不再不会说话，张新杰依然那么严谨，而两人都已懂得了微笑的时候，他们聊起年轻时的这段日子。
“我的石不转不是出自那里。”张新杰听后苦笑。
“啊？”莫凡像年少时一样愣在原地。
“是出自《诗经》中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静言思也都是从那首诗中选的啊，你居然这么多年都一直搞错。”
“……”
莫凡沉默地打开了百度百科。
Fin.
注：
部分内容节选自《全职高手》、《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在此致谢。
